真假如意
早年间,有老两口子养了两个孩子,大的是姐姐,比弟弟大五岁。弟弟长得很好看,又聪明伶俐,老爹非常喜爱,起名叫如意。
如意长到十四岁,姐姐就出嫁了。这年冬天,爹娘长病都死了,家里只剩下如意一人,孤孤单单,无依无靠,姐姐就把如意接到她家里去了。他姐夫在衙里当刀斧手,专门砍犯人的脑袋。他干的这个差使,确实叫人害怕。可他为人行事,不但善良,说话也很和气。对待如意,就像亲兄弟一样。孩子不可太娇惯,如意书也不念了,每天和那些小流球.嘎杂子们混在一起,不学好,干起了坏事。
头一回去偷人家,犯案后,他姐夫买上买下,花了很多钱才算了结。可如意觉得姐夫神通广大,有钱有势,更是啥也不怕。
一晃五年,如意长成了小伙子,他便啥也敢干了。有一回如意为了赌钱和人家打起架来,当场打死人,不但不害怕,还满不在乎地说:"打死个人算啥?我姐夫就是管这个的,他能把我咋着?大不了就是花几个钱吗?"如意被抓进监狱,叛成了"抵偿"死刑。他姐夫又能咋办?悔恨平日对如意太娇惯了,才闯出这样的大祸来。两口子简直没有咒念了。他姐夫对他姐姐说:"事到如今没法了。只有让他不害怕,吃点好的,就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了。可是到时候还得我亲手去砍他的脑袋,我咋能下这个手呢?"他姐姐说:"那有啥法啊!你是干这行的,他又不是不知道,还能怨你吗?叫他自作自受吧!"
叛了死刑,如意真的害怕了,可是姐姐每回探监,总是想方设法安慰他:"兄弟,你把心放得宽宽的,保证没事儿,不就是多坐几天监狱吗?再说,你姐夫干这个,他能杀你吗?到时候叫你出去。"姐夫也经常这样劝解他。如意信以为真,每天说说笑笑和无事人一样。杀头的这天,差役们把如意从监狱里提出来,插上亡命牌,押往法场。这可把他真吓掉了魂。回头再一看,他姐夫怀抱鬼头大刀,气汹汹地在他身后紧跟着,就哭着说:"姐夫啊!这不是要杀头吗?"姐夫小声对他说:不要怕,我准不杀你,可千万记住,到时候一听我说声"跑",你就赶快跑,我一切都安排好了。"
午时三刻已到,差役们按他跪下,他又回头冲他姐夫看了一眼,刚想说话,他姐夫手抡鬼头大刀说:"跑!""咕噜"一声,人头落地了。如意爬起来拔腿就跑。跑出约有三.四里路,来到一棵大树下,喘着粗气,回头一看,连追他的人影也没有。心想:还是姐夫神通广大,总算把我救了。我要远走高飞,去逃个活命。
到底是咋回事呢?人头落地怎么爬起来跑呢?原来跑的不是如意,而是他的魂灵。他跑到大树下歇息时,正巧一个财主家的青年长工睡晌觉。睡着以后他的魂灵就离开肉体到别处游玩去了。如意的魂刚巧赶到,就附在长工的肉体上"借尸还魂"了。如意的魂灵,长工的肉体,成了真假如意。可是如意个人根本不知道他已经借尸还魂了。歇了一会儿,爬起来又走,他一直走到南京。白天要饭,夜间就睡在一家药铺的房檐下。早晨一起身就给人家打扫天井,连门前街道都扫得干干净净。这家药铺的掌柜见如意小伙子长得挺好,又老实又勤快,就让他当了伙计。
这掌柜两口子只有一个闺女,年纪又和如意差不多,就把如意招成养老女婿,从此如意不光有了家,还成了药铺里的少掌柜。第二年又添了一个小子,一家三口,日子过得挺舒坦。吃水不忘掘井人,能有今天,全亏姐夫啊!他写了一封信,怎么逃到南京,当了药铺掌柜,娶妻抱子等详细经过都写了个清清楚楚,寄回家来。
如意的姐夫接到信,简直是丈八和尚摸不到头脑了。心想,如意是我亲手砍下脑袋的,又是亲手把尸体埋葬的咋会又有个活如意给我写信呢?莫非是别人冒名顶替吗?不对!人家冒个被杀头的小舅子干啥?思来想去,简直琢磨不透是咋回事儿。两口子商量决定回他一封信,就说那人命案子早就办好了,放心大胆地回家吧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