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怪森林(23)
这座水车小屋确实很美丽。石块砌就的基座大约有一人高，上面是被仔细刷白了的墙壁，几扇玲珑可爱的小窗户嵌在其间，看上去就像点心屋一样让人想吃它。这使得安妮想起了巫婆的糖果屋。房子的右边，几级木台阶通向一个小小的、带围栏的门廊，从那里你可以一直走到大门前，那门上装饰着一个很大的用来避邪祈福的马蹄铁。灰瓦铺就的屋顶上，覆盖着青青的苔藓，一个高高的，弯着腰的烟囱在最高处耸立着，虽然现在是夏季，烟囱里却冒着轻轻的白烟。小屋的左边，是几乎和水车小屋一样高的转轮，一套复杂的木槽装置将水流引到轮子上，再均匀地撒落在水车前面的园子里。不过此刻，地上的一切还都是干的，因为轮子还没有开始转动。
一只拄着拐杖的刺猬，在转轮前面立着。他正用一只小锤敲击着那些齿轮，并不大高兴地摇着头。正和他的水车一样，刺猬老爹就像是刚刚从保加利亚的民间故事里走出来的。他穿着一件白色亚麻布衬衫，一件绣花背心，一条结实而简朴的马裤上，系着一根红腰带，在他的头上，还戴着一顶小小的毛皮帽子。他吸着一只陶制的烟斗，小小的眼睛在厚厚的金丝眼镜后面聚精会神地闪着光。
“天哪，天哪，天哪！这是一场灾难！”老人家喃喃自语着，“怎么着都没有用，它就是不转！”
“下午好，”安妮谨慎地打了个招呼，“你是刺猬老爹吗？”
“是我，是我，孩子！”老爹说道，这才有些吃惊地发现了身边的女孩，“不过这个下午对我来说可并不怎么好。”
“怎么了？出什么事了？”
“我遇上了麻烦，大麻烦。你看见那边的轮子了？它转动的时候，就从河里为我的园子运来河水。可要么是一个齿轮松动了，要么是什么别的原因，我真的不知道，反正它坏了。今天一整天它都没转过。我的植物都要干死了，它们不习惯这种干旱，可怜的小东西。”
“你难道不会叫个修理公司来？”
“修理公司，什么是修理公司？”
“这儿就没有呼叫上门的服务吗？你知道，他们会派人来维修护理什么的。”
“狐狸？”刺猬老爹像是被刺蛰了一样跳起来。
“护理！”安妮又强调了一遍。
“这就是如今的学校教给你们的知识？”老人家恼火地说，“算了，一边玩去吧，让我安静一会儿！”他转身背对着安妮，又开始在轮子上敲打起来。
“我只是想帮忙，”安妮说道，试着想做些解释，“我不是有意要烦你的。”
“我听你说话就像是那些城里的孩子，”老爹说，虽然还在生气，不过已经比先前平静了一些，“你讲话的方式真古怪，我一句也听不懂。不管怎样，这儿的每个人都只想到他们自己，我倒想请问你让我到哪儿去找一个修理工来？如果我还年轻的话，我自己就可以立刻修好它了，但是如今我可怜的双手已经做不动这些事情了，而且，我的眼睛也看不清了。”
“你在这里种的都是什么花呢？”安妮问道，试图做到礼貌一些。
“哦，可怜的小家伙！管一棵花椰菜叫花！”老人叹息着说。不过他想必是有些回心转意了，因为他带着安妮走进了园子。他一边走，一边摸抚着那些植物，就好像它们是一群小孩子一样。“哦，这里有多少东西你还得学呢，我的孩子。这边的是一棵天竺葵，那边的是一些做药汤的荨麻，那些是泡茶用的薄荷和甘菊，金盏草和漆树叶是止痛的，其他的那些香草可以使房间充满好闻的气味。至于剩下的这些就是蔬菜了。”他深深地叹了口气，“噢，今天为了修这台机器，我真的是累坏了。我感觉有点发烧，看来不得不躺一会儿了，抱歉，失陪了。”
